冷水岸

上燈時分，緞面深藍潑墨林間，空氣中自然界雜沓的聲響已悄落，夜梟咕咕地響，襯得一夜靜寂。純一色調，湖面是散碎的月光，只有小屋窗間柴火灼灼的燦黃
沒有晚餐，只有一杯熱煮的奶油咖啡禦這深秋的寒
喝淨的杯底還有些微未涸的奶油褐，以及餘溫
他在湖邊散步，雙手交疊在背腰處，試圖享用一切寧靜
卻駕馭不住腦中的思維流轉
他使用一生的光陰去思考與探索，至今仍是一團迷霧
當內心的迷霧與深山中的鬱嵐同時出現的時候
他深感內心中的更叫他陷入恐慌與昏沉
一生不長不短的時間，他曾於人群歡樂嬉鬧，曾於闇處渾沌荒唐，曾於苦痛中翻滾掙扎
除了感知他未曾努力過什麼，只是一芥輕舟隨波逐流
正是如此感知駕馭他人生，如今悄然一人，仍是感知品嘗著寂寞
他有一切，只是被拋諸腦後
如果人與人之間交流是有重量，那麼他總是身處雲霧的虛無飄渺
他像是被灌滿氫氣的橡膠皮囊，又像是斷落離散的葉片從千呎高處緩緩飄墜
與人之間交流的剎那所存在的重量將他拉扯，卻又放手任他輕飄
他感受這一切就像夢醒瞬間感知到身體的重量，隨即又忽略，然後又沉沉睡去，在夢中飛翔
又墜醒而沉重，如此反覆
他拋諸腦後的是這一切，在他解開這一切迷團之前
只是沒有味覺的廚師，憑著身體記憶去拿捏份量，卻再無法享用結果
如果他是少年，他可以在煩惱的年歲裡理所當然的去煩惱這一切煩惱
但他已然垂垂老矣，至少心靈上已枯朽，身形與歲月也只是外衣
他需要對話卻又無法獲得對話，他只來到這湖邊，讓一切無法對話者與他對話
他背著手已踱步至夜正央